竿蓁林的阿翔

竿蓁林的阿翔


週日坐捷運淡水線到到竹圍，沿著黃金水岸步行到淡水，兩旁除了蓊鬱的水筆仔，還有林木蒼蒼，觀音山儷影倒映在蕩漾的河面，晴空朗朗景色明亮，走起來特別神清氣爽。

到了水岸大轉彎處，保留一片搖曳生姿的芒草，呼應竿蓁林的稱號。曾經在淡水國小教過的一位學生阿翔，就住在竿蓁林河邊。我去家庭訪問時，他指著簡陋的小屋說：那是我家，就我和媽媽兩個人住，媽媽在田裡種地瓜賣錢，我放學後去河邊抓螃蟹，給媽媽去菜市場擺攤。

矮小的阿翔才小六的年紀，就有豐富的生態觀察和體驗。他知道黃昏時沙洲上，會有很多螃蟹爬到水邊覓食，要抓滿一竹簍不必費多少力氣。紅色招潮蟹顏色漂亮，巨螯像神氣的武士刀，很多人喜歡，價錢也高，可是跑得很快，不容易抓到。

招潮蟹會把吃下去的沙和碎石吐在洞口，只要找到有小沙堆的洞口往下挖就有。退潮時沙洲上還有很多蹦來蹦去的彈塗魚，因為賣不了錢，看牠們玩遊戲就夠了。阿祥說，過世的爸爸是漁夫，他從小跟在身邊當助手，看多了自己獨立作業也得心應手。

有同學告訴我，阿翔另一個身分是竿蓁林福德宮的小小助守員，每年迎接清水巖蓬萊老祖，他都在迎神的隊伍裡，扮演最小的八家將。有一次他在廟會唱田莊兄哥，純樸憨厚又有鄉土氣息的嗓音，唱起來特別有味道，大家都說他有天分，會是後起之秀。

以後，每次班會餘興節目，同學都起鬨讓阿翔上台唱歌，同學更鼓勵他參加電視台在廟會舉辦的歌唱比賽，他躊躇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，用興奮又羞怯的口氣說：其實我早就希望，有朝一日想去當歌手，可以賺更多錢養媽媽。

那年暑假阿翔真的參加歌唱比賽，全班都去當他的啦啦隊，當時我已經離開淡水調回台北，事情忙爽約沒有赴會，是別的同學告訴我，竿蓁林阿翔唱田莊兄哥，單純樸實又充滿鄉土情懷，在眾多對手中脫穎而出，獲得滿堂彩。

離開淡水多年，堅強樂觀又多才多藝的阿翔，認真踏實的活出自己的理想，他小小的身影一直留在我的記憶裏。而今淡水已由漁村小鎮，蛻變成觀光勝地，走在黃金水岸的徒步小徑，看到隨風擺動的芒草，彷彿聽到阿翔的田莊兄哥在耳邊迴響。